第一章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
别来无恙?狗屁无恙。
听着这像娘们一样的细声细语,我心里诽谤不止。
“凑合着过,凑合。”
“谁不是凑合着过。”
我们互相违心地寒暄着,等待着渔阳军的大部队到达。
萧荷摘下了铁盔,露出了有些被弄走形的发髻,但这失态完全不影响他的奶油小生气质。
说实话,我叫刘浜,他叫萧荷。我不是没想过可能发生点什么。
很久以前,就有些许迹象表明,这个时代虽然不是秦末,但某些线索把我指向了历史上某个流氓皇帝。可深究起来,又没什么关系。
比如我在学馆得到了自己的表字——季。
可我是独子,季只是同窗投票选出来的玩笑,因为每次考校,我总得第四名。
前三名分别是陈萍、曹灿、萧荷。
没错,我tm都快信了,老子就是天选之人,邱生旺附体……实际呢,这前三名和我根本不是一个圈子的人,除了萧荷和我有点头之交外,那二位我根本不熟。
说了一圈,还要回到萧荷的话题。
萧荷和历史上那个萧何也差距很大,这位据说是商贾家的年轻人,自然不是什么官吏,本人也完全没有谨言慎行的性格,反而有一股子冒险主义风范,经常高谈阔论。这不,看到蓟城附近有起义军,就过去投奔——完全投机主义做派。
“来来来,萧兄。不成敬意。”
心里看不上这跟风的同窗,但现在还是要靠对方。
这些日子我和这个本来不太熟的同窗也打了不少交道,混熟了谈不上,对方的个性我还是能摸个清楚:萧荷此人贪财喜欢占便宜。
小帅哥萧荷看到我袍袖里的玉牌,马上眼睛一亮,可手刚伸过来又缩了回去,露出了可惜失望的表情。
这表情让我心道不妙,“这是怎么了?给点面子嘛,萧兄,虽说乱世这点财货不值几个——”
“刘啊……唉!附耳过来。”
看到对方下定决心却神神秘秘的样子,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明显。
我看了看身后的同样紧张的钱大叔和管家,慢慢凑了过去。
这一凑不要紧,我可看出了名堂。
萧荷是渔阳军的长史,当然,就是个叫法,其实只是管后勤粮草的闲散军官,靠着些许读书人的威望才得到的官职,渔阳军上面也不指望他能打仗。
就是这个不能打仗也没上过战场的军官,我却看到了他衣服上的泥污和身上扎甲的划痕。
泥污不同寻常,萧荷其人洁癖,每次见到他都干干净净,但这也就算了——划痕……不,不单是划痕,他那袖口显然被利刃划开了。
再一想,大冬天的,没有事他们穿什么铠甲戴什么头盔?铁甲冰冷不说,铁皮不怕沾掉耳朵?
“出事了?!”
我尽量压低声音,却藏不住心中的焦躁急迫。
萧荷一个瞪眼,细眉高挑,显然很惊讶我的判断,语气都变了,“刘兄高见。”
“可受伤?”
我一边小声询问,一边观察着远处在田园小道上行军的渔阳军。
“不碍事,不碍事,小冲突。”
“可是新败?”
“……”
萧荷露出有些警惕又有些不忍的眼神,“其他的不能说,这么跟你说吧,刘兄,你这次只要给够这个数,以后很久都不会有人来找你了。”
看着对方白皙瘦弱的手摆出了一个手掌,我心里咯噔一下。
“五……百石?”
萧荷没有理会同情我哆哆嗦嗦的声音,摇了摇头,“五千。”
“萧荷!我跟你说,别说我们家的仓——”
可惜,翻脸招数没用,瘦弱帅哥马上就打断了我,“骗不了我的,刘兄……你们家至少还有七八千石麦米。”
“你……!”
听到被人爆了老底,我气得马上就要大叫,可理智犹存,压低了声音,“萧荷,好歹也同窗几年,不给兄弟一家条活路吗!”
“渔阳军分裂了——”
“什么?!”
这可是大新闻,但是和我有什么关系——等等!
“你是说,此地不宜久留?!”
渔阳军分裂了,那么目无法纪的起义军估计是要到处作乱,祸害乡里了。
“不愧是刘老四。”
“喂喂,这时候还要嘲讽我吗!”
“不,这是真的佩服,我可没这种急智……不说这些了。给够了,我后面这位自立山头的王将军也就走了。”
“可我真的——”
“刘兄!”
奶油小生突然怒目,不知道是生气还是着急,“我家里世代经商,也运营米面,这个账还是算得出来的。不要再隐瞒了——这个乱世你攥着这么多粮,到哪都是麻烦,不如交出来,寻那还安稳的亲戚去找条出路。”
萧荷看到我面露难色却也没再多说,就火上浇油,“放心,今天这关,兄弟保你过去。就这几百人,一路【征】下来,载重已经到了极限。你意思意思,我这位王将军也好说话——”
“哦……”
我马上领会了对方的意思,这萧荷,关键时候还是管用的。
刚分裂的将领带着没了大靠山的哀兵们,谁有心思在这里耗,拿了粮食赶紧找地方谋出路,还会理会我这土财主?
“五千石,就五千!”
“一言为定!”
我们击掌为誓。
哎呦,这小子的手,以前没摸过,还滑不溜秋的。
想着乱七八糟的东西时,后面的大部队已经跟上。
果然如同萧荷所说,兵士面露疲惫,领头那位穿着质量过关铠甲的将领也耷拉着头,没有神采。
“拜见王将军。”
我向身后的乡勇护卫示意着,他们也跟着稀稀拉拉地作揖鞠躬,“拜见将军。”
不过领头的将军迷迷糊糊,点了点头,就四处张望起来。
“军旗呢!”
这位将军的公鸭嗓让我感到很不舒服,不自觉地疑惑地看向萧荷。
【你小子就找了这么个上司单干?】
然而萧荷也只给了我个无奈的表情。
后面本来就有些参差不齐的军阵听到头领一喊,顿时慌乱起来。
一个着粗糙铁甲的士兵马上把阵中的军旗拿到了王将军身边。
“我们是渔阳军……”
“咳咳。”看到王将军摆起了架势,萧荷赶紧跑到王将军身旁小声说了几句,无非是已经谈妥之类的。
过了一会,我才听到王将军的声音。
“你们免礼!”
“谢将军。”
我这时候才抬起头看向了所谓的【王将军】。
干瘪的面容,黑漆的眼眶,小胡子让这中年男子有些滑稽。说起来此君就算放到小兵里也不显眼,只是他骑着高头大马铠甲内衬着不同于普通士兵短衣的棉袍,才让他显出不同。
王将军跳下了马,把头盔扔给了旁边的近卫,走了过来。
“那个……萧荷,叫什么来着?”
“刘公子,是侯里长的外孙。”
“对对对——”
王将军两撇胡子笑得翘了起来,好像自嘲自己的坏记性,“刘公子,萧荷跟你说了吧。”
“说了。”
看到这样的头领,心里的石头也算落了下来。这位将军显然对我或者说庄子没多大兴趣,我们的信息都不甚清楚。
“那好,五千石——嗯,拿不了,就三千吧,给后边的输粮队,保你在这一片平安。”
“好好好。”
嘴上称诺,心里却骂娘,明明是跑路的将军——自身难保,保谁平安?
我不经意向将军后面一望,可不得了。
原来几百人只是作战的兵士,后面还有数十上百的民夫,推着物资慢慢走来。每辆输粮推车皆是满载,队伍颇长,这可比几百个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的士兵壮观得多。
谈好了价钱,双方也都忙了起来,我也指挥着乡民和士兵,从庄子旁的谷仓搬运粮食。
一时间,看似惬意宁静的田园有了些许喧闹,吆喝和叫喊充斥起山边的侯家庄。
看看土道边还青翠的松柏和已经枯萎的槐柳,再看看道上歇息着与乡民相安无事的兵士,看似平静的背后,却代表着家里的余粮又没了小一半,而这战乱也不知道要持续到什么时候。
“萧兄,”我找到了正在指挥民夫的小白脸,“之后要去何地?”
“快,快,时间不多了!”
萧荷催促着民夫,得了空才转身和我谈起来,“哪有谱?这年头,哪家大王好混就跟哪家呗。”
“不是持久之法啊——”
“呵,跟你说句实在的,太平日子可盼不到了。张将军大败周雯,可却再没什么动作……凭刘老四你这一身鬼主意,还不如找个燕赵魏王的拜了山头。”
“这可不敢乱说,我哪有什么主意。”
“呵呵,哪次学堂动乱没你挑拨——”
“不要乱说,不要乱说。”
听到这个同窗居然抖搂我的陈年旧事,赶快捂住了他的嘴,啧,这货嘴还真软真湿,也是恶心。
唉?
“脸红个什么,大老爷们。”
“放开——噗……什么人,别乱碰我!”
“喂!我才没有龙阳之癖!”
我们就这么互相有的没的损着对方,这些日子,不知不觉中我们的关系要比学堂时好了很多,我也是真的有点担心这位以后的前途——虽说剥削了我不少日子,但也算是有情有义,拉过我几把。
闹完了我们走到了谷仓前的台阶上,看着来来去去的民夫,看着从袋子露到地上的谷物,都叹了口气。
“以后跟着王将军有方向吗?”
“没有。”
“情况真的那么糟了吗?我是说,已经收拾不了了?”
“别想着还是大隋的天下了……跟你说吧,诸侯纷争的时代肯定要回来了,渔阳军以前那个头——张耳,你听说过吗?”
“有所耳闻。”
“他想自立为王,结果才有了后来这些事,现在据说闹得都要投靠老朋友去了。南边的程武二人也不行了,燕赵的山头却起来了,听说吴越的屈、景、黄什么的也都开始起兵了,还有个什么将军,据说战无不胜,隋军望风而逃。”
“这么厉害?!”
“就那么厉害……所以,听兄弟一句劝,凭你的能力,找个什么军入伙不难,实在不行跑到关外一走了之——就算以后大隋有优势,还不是要招安,打是打不过来的。”
“有道理。”
看着我点头的样子,萧荷露出了放心的表情,拍了拍我肩膀,继续伺候他那个迷糊的将军去了。
那小子也是殷勤得过分,什么事都不用老大做了——
等等,这小子会不会是想架空实际首领的权力?
经过我的深思熟虑,觉得那个瞻前马后的小生很可能有这个打算。
“干我何事?”
目前的窘境是我们家该何去何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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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千石数目不小,在太阳即将完全消失时,才全部搬到了民夫的运粮车上。
看着大开的谷仓狼藉一片,看着洒在地上的粮食,不心疼是假的,再心疼面子上还要假装赞颂反叛军的英明神武。好在迷糊的王将军根本没打算和我闲扯,完了事就叫上亲兵用麻布裹好他的额头,戴上头盔,拍拍屁股走人了。
我和钱大叔管家互相使着眼色,都露出了欣喜的表情,一群庄稼汉也都准备收拾回家。
就在这时,突然马蹄声大作。
“将军,咱们来的方向!”
听到趴在地上的萧荷的话,王将军大惊,没戴好的头盔都掉在了地上。
“妈的,还是来了!备战,备战!”
然后王将军的惊慌失措只能让手下士兵的战阵形成得更加杂乱,而他们的战马不知为何不受控制,还踩踏了不少士兵。
看到他们乱成一片,我赶紧小声叫护院乡民跑回庄子。
“紧闭大门!用东西堵上!”
虽然不知道是哪路神仙,发生了什么,但保命要紧。
钱大叔压着嗓子指挥着同样混乱的护院,管家忙里忙外通知地窖的家人还不要出来。
我则跑到了碉楼上,拍了拍紧张地缩在护栏后面的二子。
“二子!什么人!”
“看不清楚!”
二子指着远处羊肠小道上移动的火光,“太黑了,只能看到火把,但起码有一百多人。”
“啊……什么啊。”
一百多人?底下的渔阳军再废物,也不至于马上被打跑。就算打败了渔阳军,那些人也不一定有精力管我们了。
二子看到我放心的样子顿时急了,“都是骑兵!——全都是骑兵!”
“什么!”
二子的判断没有错,常年在山里狩猎的他,耳朵和眼睛都比我管用得多,虽然看不清,但也能从声音和火把移动的速度判断出来……至少有一百多名骑兵飞奔而来。
天几乎完全暗了下来,月亮已经占据了高空,冷冽的寒风吹着碉楼上的我和二子。我们看着远处山林间星星点点的火把,他们阵势整齐,丝毫没有糜乱;踏踏的马蹄撞击地面的响声似乎都带着某种节奏。
渔阳军是没有这种训练有素的部队的。
也许是官军?
不可能,城里的官军早就散了,最近的也在北边戍边,这年头消息不通,没接到命令没人敢随便私自走动。
那到底是谁?
不管是谁,我们这一家可能都要遭殃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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